李拴伍
立冬後,母親就說:“霜煞的柿子甜如蜜。”是的,家鄉的柿子只有在立冬來霜後,才會收起它狂躁的澀味,慢慢溫柔地變甜變糯,色調也會變得鮮紅耀眼且光亮。
此時,樹葉經不住冬霜的凜冽之氣,不舍也離開了枝條,蔚藍的天際間,柿子像掛在天空的紅燈籠顯得格外亮麗,而它也會獨享那份初冬的驕傲和人們羡慕的眼神。
春花秋實冬甜。太陽升起了,陽光透過了樹枝,經霜的夜給柿子又增添了一分誘人的色彩,人們的目光鎖定在了村口、地邊、門前屋後的柿子上,孩子們張望著,經不住誘惑流了口水。麻雀、烏鴉、喜鵲等不分大小高貴,資訊靈動,第一時間也盯上了紅豔豔的柿子,用各自特有的歌聲相互宣告著柿子可以享受了。
初冬,生命的氣息依舊旺盛,小草還沒有蟄伏的樣子,田野裏的小麥苗已長成了寸高,嫩嫩的,綠綠的,正帶勁地吮吸著泥土中的營養,柿子則與它平分這初冬的景致。
曬場上,母親收完了最後曬乾的黃豆、黑豆和綠豆及晚上剝下來的玉米粒,秋藏結束了,她抽出了身子,笑著為孩子們摘柿子了。
母親說,柿子皮厚,未熟時味澀也不招惹蟲子,於是,一次就在門前植了六棵柿樹。母親拿著竿子,仰望樹上的柿子,找准位置和方向,一棵棵地摘了下來,放於地面。柿子有大的有小的,孩子們最受吃的是小巧玲瓏、核桃般大的火蛋子、耀天紅。此時,柿子還沒有完全變軟變甜。我跟在母親身後,挑撿著軟的,拿在手中轉圈捏,慢慢的那顆柿子會變得更加的軟了,然後取掉柿子蒂,嘴對準蒂口,一捏一吸,稠、糯、甜的汁液便被吸進了口中,清爽的甜啟動了翻滾的味蕾,讓甜滑滑地在口中綻放,最後被慢慢地呑下,再捏再吸,直至柿子被吸成空殼,餘味未盡時,再伸出舌頭舔舔唇邊。興奮中,我一口可要吃掉五六顆,母親發話了:“不敢吃太多,屙不下了我可不管。”我則偷笑不理。
摘下帶短枝的柿子被母親串起來,掛在了屋簷下的牆上,繼續接受冬霜的考驗,在漫天飛雪中醞釀著更大的甜蜜,而那掛起來的柿子自然變成冬天裏的“一把火”燃燒著孩子們的心。
父親趕著羊回家了,初冬的羊吃得高級,雖然是草枯之時,但草籽含著豐富的營養,那些“賊鬼”的羊就撿吃草籽,也吃得膘肥體壯,繼續著秋膘的延續,為過冬積聚著能量。
立冬後,父親著手准著過冬的柴禾,門前的柿樹下,一層一層堆積著父親割回的山柴,那是溫暖和幸福的柴禾。晚上,溫暖的炕上,母親在為孩子們趕著過冬的棉鞋,在一線一針,一張一合中,歲月溜進了針腳綿密的鞋裏,把生活的艱辛和對孩子們的希望縫進在孩子們冬日裏的奔跑中。
“不急,我娃慢慢吃,柿子多著呢!”母親笑著,一顆柿子的濃汁流進了孩子們的嘴裏。
原來,萬事都會“柿柿”如意。因為,柿甜如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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